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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罗冉峰

体育大生意记者发自佛山

2019年FIBA篮球世界杯期间，我度过了一段“下楼上班”的日子。我是土生土长的佛山人，篮球世界杯佛山赛区的场馆，几乎就在我家楼下。

“步行采访大赛”的工作体验，多少是一种令人沾沾自喜的谈资，然而也就仅限于谈资。用什么方式到达赛场，跟能交出什么业务水平的报道几乎毫无关系。所以即使我逢人就说“我走路来赛场！我家就在旁边！”，也不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对方除了表示一下“哈哈，真方便啊”之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一种当事人欢喜、外人不在意的状态，也出现在佛山承办篮球世界杯、佛山体育产业事业发展的过程中。八座篮球世界杯主办城市中，佛山的体育名片可能最不为外界熟悉。不和北上广深对比，武汉近年来积极引进国际性体育大赛、南京有青奥会底蕴、东莞以篮球之都著称，都不乏耀眼的体育宣传资源。

世界杯佛山赛区的标志以当地名胜祖庙为造型

佛山最突出的体育资源，当数武术——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功夫。佛山对外宣传的一大重点，正是“功夫之乡”。然而佛山究竟依靠功夫，收获了多少效益？

篮球世界杯的兴奋过后，佛山体育又将得到什么大赛遗产？

世界杯——平淡的报道体验与热闹的球场气氛

对我本人来说，采访佛山赛区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平淡”。

“平淡”并不代表“不好”。佛山赛区的组织和运作整体畅顺。譬如从媒体体验角度来说，领证、签到、入场、媒体工作室、媒体坐席、用餐区、新闻发布会……整个报道每一个环节都基本不存在影响工作的障碍。

唯一的插曲是领取证件。众所周知，本届篮球世界杯的证件制作出现若干波折。但在佛山赛区，这方面的影响不大。我同样属于得到FIBA确认信却没有拿到正式证件的群体，但跟领证中心的工作人员简单交流就取得权限基本一致的临时证件。

塞尔维亚名将约基奇现身佛山，率先引燃球迷热度

“平淡”指的是波澜不惊。佛山赛区的媒体服务水平，能满足基本需要，却亦仅限于此。广州赛区的同行盛赞媒体餐食符合“食在广州”的城市声誉，而佛山赛区没有这一类令人眼前一亮的特色配置。我所接触的工作人员、志愿者、安保，每一个人都到位地履行到其职责，也表现出积极的服务热情。但这些本来就是赛事服务的应有水准。佛山赛区没有出现什么媒体方面的扰攘，也没有多少锦上添花的亮色。到场、工作、收拾回家——我的佛山赛区采访历程保持着这一成不变的规律。

赛场背后的采访工作平淡如水，但观众享受着大赛带来的兴奋。佛山赛区的上座率颇为不俗：工作日的下午场能达到八成，主要是篮架后空座较多；夜晚场基本超过九成、甚至达到九成五，仅在高层看台的篮架后位置有部分空座。

尤其对于本地人来说，篮球世界杯是难得盛事。球市畅旺，令我的微信朋友圈也进入“世界杯周期”。一批批不同的朋友、亲戚、老相识，轮流在朋友圈“打卡”。要说“大赛如过节”，篮球世界杯周期中的佛山庶乎近焉。

小组意大利对塞尔维亚，球场接近满座

“节日”的高潮，本应是中国男篮晋级16强，前往佛山作赛。可惜中国男篮折戟沉沙，目的地变成邻市广州。没有中国男篮，外地球迷、媒体的计划自然调整，取消前往佛山的行程。但这不影响本地球迷抓紧最后机会投入世界杯赛场。中国男篮的缘悭一面，导致佛山赛区的黄牛市道“深受打击”，球迷反而可以以更低的消费，欣赏到战况更激烈的淘汰赛事。

佛山赛区，继续主要是佛山球迷、佛山市民的篮球乐土。

功夫——经典的文化特色与成疑的对外宣传

当然，篮球世界杯是一项国际赛事，观众不会只有本地球迷。

六支前往佛山赛区的球队中，塞尔维亚的球迷方阵最为鼎盛。小组赛D组最后一轮，塞尔维亚与意大利两强相遇。塞尔维亚的本土迷占据两面正面看台的东侧前排位置，意大利球迷则“龟缩”在一面正面看台的西侧。随着比赛中塞尔维亚占据上风，塞尔维亚球迷的呐喊能量更是不断高涨。

我在赛后随机采访了四批塞尔维亚球迷。一批在深圳工作，结伴来佛山观赛；一批是移民澳大利亚十多年的塞尔维亚人，第一次来中国；另外两批则从塞尔维亚过来。

所有受访球迷都全程观看了三场小组赛事，因此至少在佛山逗留了五天。期间有球迷去佛山的标志性景点游玩。“我以前没听说过佛山。这次来佛山后我去了祖庙，参观黄飞鸿和叶问博物馆，才知道原来这是中国功夫之乡。”从塞尔维亚来的球迷说。

《一代宗师》中提到“培德里”等佛山特色地名，

但普通观众大多数不会留意。

本片开机仪式就在佛山祖庙进行。

有一位更特别的球迷也是来到佛山后才了解这座城市的功夫渊源——国际篮联主席穆拉托。这位阿根廷人跟着自己祖国的球队来到佛山赛区，同样抽时间去了祖庙以及邻近的岭南天地景区。“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功夫表演，不知道原来（功夫）发源地在佛山。”穆拉托说，“今天（9月6日）看到舞狮和功夫表演，非常精彩。”

功夫是佛山对外宣传的必备名片。佛山民间确实习武成风，包括我小时候也被父母要求“斟茶拜师”本地师父，学习咏春。而黄飞鸿、李小龙、叶问三位因流行文化宣传而远近闻名的武术家，更都是佛山人。以功夫来塑造佛山的对外形象，本应理所当然。

但功夫的辐射力究竟有多大，其实成疑。几项佛山知名的本地拳种，如洪拳、蔡李佛、咏春等，都号称门人满天下。海外弟子回佛山“寻根”的新闻常见当地报端。只是佛山想传扬“功夫之乡”的威名，功夫却不以佛山为宣传核心。在大众心目中，两者并不轻易互相触发联想。

三大武术家中，黄飞鸿与佛山的形象联系最紧密

就以三大武术家为例，只有黄飞鸿凭借“佛山黄飞鸿”“佛山无影脚”这些名堂，与佛山形成较深的联系。李小龙祖籍顺德，但生于美国、成名于美国，小时候则在香港度过。他是世界级的天皇巨星，其形象上的佛山烙印却不深。李小龙的师父叶问一方面在流行文化中属于“后起之秀”，其综合影响力与黄飞鸿、李小龙尚有差距，借叶问宣传佛山的效果也相应会打折扣；另一方面有关叶问的影视作品又多以香港为背景，更加削弱了“叶问”与“佛山”两个品牌之间的互动。

新球场——高品质场地与大型商业体

佛山功夫与篮球世界杯佛山赛区一样，除了内行人知道它的出彩之处，就剩下佛山人自己赏玩。

佛山赛区最大的亮点在于场馆。八座篮球世界杯场馆中，最新落成的正是佛山国际体育文化演艺中心。2018年4月，中国篮球协会主席姚明前来佛山视察赛区筹备情况时，演艺中心仍处于施工阶段。17个月后，演艺中心圆满完成篮球世界办赛任务。穆拉托盛赞赛场品质，表示希望“再来佛山”。

演艺中心带着“篮球血统”降世，其投资方正是第一家挂牌的CBA联赛俱乐部——龙狮篮球俱乐部。龙狮过去曾以佛山为主场，后来移师广州。演艺中心落成后，龙狮重新把部分联赛赛事安排在新场馆。

“国内首个民营企业全资建设的NBA级别体育文化演艺中心”，这是投资方对演艺中心的标准描述话术。另一个说法是，“演艺中心要成为中国的斯台普斯”，自带五万平方米商业面积，包括餐饮、零售、写字楼等，紧邻大型购物中心及高档公寓酒店。

演艺中心是篮球世界杯比赛场馆中最新的一座

目前演艺中心的配套商业体虽然尚未落成，但文体演出方面的名声已经初步打响。2018年11月，第27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在佛山举行。演艺中心就在彼时正式启用，承办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和闭幕式。落成后的演艺中心，与三公里外的另一座大型综合体育场馆世纪莲体育中心，以“东西并举”的姿态，成为佛山演出市场的焦点区域。世纪莲近年来承接了周杰伦、五月天、林俊杰等华语天王级别的音乐人的演唱会。而根据《南方都市报》6月的报道，演艺中心的演出排期当时就已经排到11月。

篮球世界杯后，演艺中心进一步声名鹊起，令佛山的文体演出市场继续升级——这大概将是承办篮球世界杯最立竿见影的后续积极影响。佛山文体演出市场的壮大，有望吸引周边城市的居民来访，譬如英雄联盟职业联赛2019年春季赛决赛在演艺中心举办时，有来自广州、深圳的玩家到佛山观战（延伸阅读：门票炒到4000元！iG首夺英雄联盟LPL冠军背后是联赛价值稳步提升）。但当前，主要还是佛山人期待演艺中心发挥更大潜力。

佛山功夫的传奇，也不太为外人所知，尽管流行文化作品对佛山颇多提及。譬如咏春这一脉的传承，从梁二娣、梁赞、陈华顺，到叶问、李小龙，全部都有影视作品反映，但了解其中脉络者，多是佛山本地的武术爱好者，以及拜师咏春门下的弟子。

动作喜剧《赞先生与找钱华》

这现象的原因主要在于相关作品大多数独立成篇：看过70年代经典功夫片《赞先生与找钱华》的影迷，未必能在欣赏王家卫《一代宗师》时，联想到叶问拜的师父陈华顺正是“找钱华”。在这些各自独立的故事中，佛山功夫的传承串不起来。佛山仅以“背景地”的角色出现，“功夫之乡”这一品牌也立不起来。

但在搏击格斗界人士眼中，武术底蕴深厚的佛山还是一个颇为重要的市场。过去十年活跃在搏击格斗界的行业人士及媒体同行，大多数造访过佛山岭南明珠体育馆。这里承办过好一些在业界轰动一时的赛事。例如中泰功夫对抗赛，以中国功夫对战泰国泰拳的名义，在现场观赛和电视转播方面都曾创出佳绩。不过这同样只是搏击迷、功夫迷津津乐道的往事，而非助力佛山“功夫之乡”四海闻名的标志性事件。

50公里徒步——全城震撼与外界陌生

整个佛山体育产业的发展，都有强烈的“自娱自乐”味道。自娱自乐的精神，在于以本地居民为重点服务对象。

前来欣赏篮球世界杯的外地球迷，假如到演艺中心北面滨江湿地公园逛逛，不仅可以领略岭南多姿多彩的绿色生态，更会发现这是一处休闲运动的上佳场所。公园位于佛山的“母亲河”东平河畔，悠悠碧水旁，是全长5公里的滨河碧道。综合路面、环境以及人流等因素，滨江湿地公园成为佛山市民心目中的跑步胜地。在悦跑圈APP的佛山市跑步路线人气榜上，滨江湿地公园高居第四。

悦跑圈推荐的滨江湿地公园跑步路线，

绿色线右端尽头就是演艺中心所在位置

滨江湿地公园的运动魅力，不仅限于跑步。公园沿途有足球场、篮球场、滑板场，还有水面面积1万平方米、设有人造沙滩的露天泳场。最重要的是，这些设施全部免费。

我个人最喜欢的还是足球场。球场位于跨越东平河两岸的东平大桥下。桥底足球场赋予这两片五人足球场地浓厚的街头足球特色。在国内，打篮球“野球”容易，踢足球“野球”则往往要跑到足球设施的校园，又或者掏腰包租场地。像桥底足球场这样完全免费开放，球迷三三两两随机组队、一拨一拨轮番上场的模式，实属难得。

免费开放的设施，需要靠公共投入来维护。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在这方面表现不错。2015年，当时还在北京工作的我佳节返家，顺道到桥底足球场踢球，当时曾经感叹桥底足球场的假草皮已经被踩得坑洼不平，受伤风险大。2017年，我的工作重心地点回归广东，桥底足球场也成为我舒展筋骨的常规地点。这两年来，草皮保持较佳状态，至少不会因草皮破裂而绊脚。

充满街球味道的桥底球场

滨江湿地公园实现了城市绿地与公共体育设施的融合，本地居民是最大受益者，休闲健身和有氧运动两相宜。可惜它的魅力，只有身处这座城市、成为这座公园的“常规用户”才能体会。说到国内热点的大众运动场所，大家会想到东单运动场，会想到落地上海、广州、成都等城市的洛克公园，会想到深圳湾公园……佛山滨江湿地公园，却显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这里只属于本地人“自娱自乐”。

佛山体育界近年来推出更庞大的“自娱自乐”项目——“佛山50公里徒步”。这项由包括佛山市体育局等单位在内主办的大型群众盛事，自2015年起在每年开春时节举办。2015年正是中国马拉松产业爆发的元年，自此之后全国各地马拉松赛事开展得如火如荼。但佛山在马拉松赛事方面热情不甚高涨，本地跑友在家门口“无马可跑”。取而代之的，则是声势更浩荡的50公里徒步。

50公里徒步已连续举行5届，规模逐年增长。佛山市下辖五区——禅城、南海、顺德、高明、三水——各设置一条路线，五区人民分别出发，最终在统一终点汇合（过去都设置在前文提及的世纪莲）。全民健身的旗号、欣赏美丽佛山的号召，“徒步”听起来远不如“马拉松”那样望而生畏，加上活动的低门槛、“高”福利（不用走完50公里全程也能拿到参与纪念品），50公里徒步是名副其实的佛山本地群众体育盛事。2019年活动中，官方宣称34.5万人参与、11.8万人过终点。这参与体量显然不是马拉松可以比拟。

50公里徒步是佛山群众体育盛事

由于主办方包括佛山市传媒集团，因此活动日时佛山本地媒体全方位参与报道，包括电视台、电台的直播和滚动报道。即使是并未参与活动的市民，也乐于打开电视看看热闹场面，譬如我的父母。

然而“自娱自乐”，意味着活动的影响力，主要限于佛山内部。尽管活动得到央视《新闻联播》《东方时空》等权威媒体连年报道，它的实际影响外延未必广阔。我跟广东体育产业同仁交流时，表示听说过佛山徒步活动的人士屈指可数，甚至邻市广州的产业人士也甚少耳闻。而且定位类似的活动，上海的“中国坐标城市定向赛”可以作为一种模式向其他城市输出，形成一个跨越地域的IP；而佛山50公里徒步并没有这种辐射力。搜索网路上关于大型城市徒步活动的新闻，基本上都是佛山50公里徒步，足见这个IP的影响力，并没有走出佛山3800平方公里的土地。

大赛遗产——自娱自乐与向外开拓

正如“平淡”不代表“不好”，“自娱自乐”也不是“坏事”。佛山人民享受到真正的体育发展实利，这是一座城市对其市民的负责的体现。

但佛山体育产业事业建设，是否就永远定位于“墙内开花”？随着国家政策鼓励体育产业发展，众多城市通过塑造体育名片，以宣传城市形象。此前体育大生意也顺应这股潮流，在体育大生意年度评选中设置“最佳城市体育营销”奖项。北上广深自然都曾登上该奖项的候选名单，此外也包括不少在体育产业领域充满雄心的新兴城市，例如武汉、成都、西安、兰州、三亚……当中有些城市正在力争经济实力达到全国一线水平，体育成为其寄予厚望的突破点。

佛山的经济发展现状如何、有何规划，本文不宜展开。单从体育来说，假如佛山只满足于本地市民的口碑，也许维持现状也无不可。反正佛山市民已惯于到广深乃至港澳进行中高端特色消费，包括欣赏高规格的演出或赛事。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将11座城市融合一体，便捷的交通条件往往放大优势城市的“虹吸效应”。佛山市民要欣赏大型体育赛事，可移步其他大湾区大都会。即使本土缺乏相关资源，似乎也不至于太令人失望。

阿根廷名将斯科拉在佛山大显身手

但假如佛山有志于对外开拓，未来无疑要付出更巨大的努力。佛山打造功夫名片多年，其侧重点更在于纯粹的观光旅游，而非一套包含大型赛事文化建设在内的一站式体验体系。搏击格斗赛事曾经在佛山市场反响不错，但目前主流IP几乎没有落地佛山。像昆仑决等主流赛事，就未曾在佛山打响过。

除了城市特色项目，商业价值与赛事品质“双高”的体育大赛的落地，对打造体育名片同样富有成效。佛山过去在这一方面也甚少着墨。近十年来，佛山并非没有承办国际大赛的经验，世纪莲游泳跳水馆曾承办2010年广州亚运会的跳水项目。位于顺德的君兰国际高尔夫球会，更曾举办总奖金高达100万美元的高尔夫赛事。但当广深莞有中超、CBA、NBA中国赛、ICC国际冠军杯、WWE、UFC、WTA年终赛等不同项目的盛事时，如今的佛山缺少真正激动人心的落地赛事。

这种状况在2019年似乎有所改变。刚过去的夏天里，欧陆足球豪门纷纷来华。佛山也迎来了两家德甲俱乐部——法兰克福与沃尔夫斯堡。双方在世纪莲进行了一场友谊赛，7:5的比分令现场球迷大呼过瘾。

更大的变化在于演艺中心落成：2016年从佛山搬到广州的龙狮队，把CBA赛事重新带回佛山；篮球世界杯，在演艺中心奉上10场精彩对抗，约基奇等当红NBA球星，斯科拉等中国球迷的老朋友，都到佛山献艺；还有LPL这种新贵电竞赛事，在佛山举行决赛。

在演艺中心打响LPL春季赛决赛

演艺中心是潜力所在，为佛山对外体育宣传点燃新希望。但佛山是不是做好对外的城市体育营销，最终要看政府的规划与魄力。当年佛山为了承办广东省运动会，建成了岭南明珠和世纪莲两座全新体育场馆，其后场馆在佛山体育发展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不过十多年来，两座场馆更多是凭借文艺演出而立足，很少承接主流大型体育赛事。带着篮球世界杯光环而生的佛山国际体育文化演艺中心，能不能在体育赛事承办领域，实现新的突破？

佛山的体育事业，未来会不会墙内开花墙外香？

注：本文所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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