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第三年的体育产业众生相

体育大生意第2904期，欢迎关注领先的体育产业信息平台

文|付政浩

体育大生意记者 

作为最依赖线下人群聚集消费场景的行业之一，体育产业自然也是受疫情影响程度最严重、恢复元气最缓慢的行业之一。2022年已是疫情之下的第三年，中国体育产业人不仅未能等来幻想中的后疫情时代报复性体育消费热潮，反而遭遇了一连串的暴击：杭州亚运会、成都大运会、汕头亚青会、亚洲杯为代表的一批原计划在中国举办的体育大赛相继延期或取消。尤其是当2023年亚洲杯提前一年之久就官宣不在中国举办，这让业内对明年的前景平添了一丝疑虑。

在行业的失业欠薪现象随处可见时，信心比黄金更重要。但当压根无法预判未来时，中国体育产业人还要熬多久、还能熬多久？熬不下去时又该如何转型？

有健身房教练效仿刘畊宏累死累活做直播给健身房导流最终却沦为通报批评的负面典型；有体育经纪人转型搞体育培训被妻子嘲笑眼高手低；有体育媒体人受外媒启发回老家跟人合伙做预制菜；一家做马拉松赛事运营的上市公司因为无赛可做，从去年炒基金到今年购买海外地产；一家体育版权机构趁着没有业务把积压两年的侵权行为逐一诉诸法院，中国职业拳击最顶级俱乐部的老板咬牙坚持送旗下拳王出国参赛，拳王却在比赛前夕训练受伤而被迫退赛……

疫情虽已进入第三个年头，早已对疫情麻木的很多体育产业人却表示比2020更加难熬。体育大生意记者在此汇总了多个体育产业细分赛道的众生相。

刘畊宏大火的同时，12家健身房却遭通报处罚

2022年上半年的疫情居家隔离让刘畊宏意外大火，但与此同时，传统健身房却越发日薄西山。

诚然，在理想状态下，线上健身和线下健身房两者的生态本应互为补充，甚至线上健身能够为健身房实现精准导流和培育更多消费群体。但现实却是，疫情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三年，在经历了太多不确定性后，居民无论是收入水准还是消费热情均大打折扣，而类似于健身这种消费习惯也会在长期居家过程中潜移默化，在习惯线上健身后，无论是习惯使然，还是经济层面的量入为，线上健身会对线下健身房产生分流效应。（延伸阅读：《7天涨粉1000万！刘畊宏靠健身直播走红，健身商业逻辑正在重塑》、《2亿刘畊宏女孩跳操，线上健身还是门好生意》）

为主动融入线上健身的潮流，不少传统健身房也试图转型，不仅安排教练定期进行线上直播，而且还与一些健身网红合作兜售健身卡，从而将健身房转型为共享式线下体验店。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在刘畊宏走红后，已经不止一位健身教练向体育大生意记者表示，线上健身固然能让刘畊宏这种明星达人进一步走红，但普通教练却很难抓住流量密码，真正能够通过健身直播获得规模性收益的还是为数不多的头部健身达人。某位朝阳区的健身房老板向体育大生意透露，自己旗下的四位健身教练每次直播，观看人数的峰值也不过四百多人，少的则只不足百人。当线上难破圈、线下亏本运营甚至经常因为零星疫情要暂停营业时，很多传统健身房老板都在拷问自己还能熬多久。

为了不让房租白缴，也为了不让教练直播导流的成果白费，一些健身房在疫情下只能铤而走险临时开门营业，结果却沦为违规营业的典型被通报处罚。近日，北京市体育局就公开通报了一批在疫情之下没有按要求暂停营业的体育健身机构。

今年以来，北京市已不止一次因为零星疫情而发文要求健身房、线下培训机构暂停营业。在最近的一波疫情中，北京市体育局先后于5月1日、5月4日分别印发《北京市体育局关于暂停全市室内体育健身场所经营活动的紧急通知》《北京市体育局关于进一步做好全市体育健身场所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但北京市体育局随后发现，仍有一批健身房在顶风营业。于是，对其中的12家健身机构进行通报批评，并要求各相关区体育局依据疫情防控相关规定严肃查处并立行立改。此外，北京市体育局还公布了体育行业疫情防控违规线索举报电话，鼓励举报违规营业的体育机构。

被北京市体育局通报的12家健身机构有：北京鼎诚瑞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圆梦盈通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锐博恩Reborn私教搏击俱乐部、北京云川源好台球俱乐部、北京赫斯缇雅健身有限公司、北京轻氧体育文化有限公司、北京联合信成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高谷台球（宣武门店）、北京悦动部落文化发展有限公司、v5舞蹈工作室、君力健身、965共享健身、菲尼克斯健身（龙腾苑店）。当因为零星疫情而隔三差五就要关店歇业时，上述这12家健身机构却毅然选择违规营业，在”顶风作案“的背后恐怕各有各的辛酸故事。

受《东京体育》做饺子启发，体育媒体人回老家做预制菜

知易行难，难免眼高手低。得益于行业性质，媒体人确实见多识广，但真正需要转型时，恐怕没有多少媒体人敢确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适合的领域并取得成功。在疫情对全球体育产业造成重创后，作为记录者的体育媒体人也亟需转型。老张是位从业十余年的体育媒体人，在2022年年初，他眼见体育行业日渐凋零，几番纠结后，最终选择回老家跟人合伙做预制菜。他告诉体育大生意记者，自己之所以选择这一行业，是受了日本媒体《东京体育》转型做饺子的启发。

《东京体育》创立于1960年，它并不仅仅只专注于体育，还经常报道一些娱乐、生活等新闻，算是日本知名的老牌媒体之一。在疫情发生后，《东京体育》也收入锐减，很多员工都申请离职。但鉴于还有东京奥运会，所以《东京体育》也只能努力维持局面。而在2021年东京奥运会终于结束后，《东京体育》也正式迎来转型期，大批员工要么离职要么就得开创新的业务线。在一众新的业务提议中，《东京体育》总编辑平锅幸治力排众议选择做网红食品，并在2021年秋天推出了“东京体育”牌饺子，随即获得广泛好评。

日常本就以美食品鉴师自诩的老张在考虑转型时最初想和媳妇儿联手做一家网红属性的餐厅，正巧老家的朋友准备做预制菜，于是一番商议之下，几个朋友一拍即合。说是预制菜，其实是给预制菜当供应商，预制菜本就是半成品，而老张的小厂子则是给预制菜做料包。

据老张介绍，预制菜的消费者主要是一、二线城市的年轻白领群体，预制菜未来将是一条万亿规模的赛道。万亿赛道？这个词对于体育产业人而言再熟悉不过，毕竟体育产业也被视为到2025年能够达到5万亿的超级万亿赛道。老张从一个万亿赛道跳到另一个万亿赛道，这次能迎着风口起飞吗？

拳威四海CEO卢小龙：疫情之下，甘当中国职业拳击守夜人

自2014年国发46号文发布以来，有两类体育赛事快速增长，很快就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皆是，一个是拳击搏击格斗类赛事，另一个则是马拉松为代表的路跑赛事。但在疫情发生后，这两类赛事都遭遇了重大打击，尤其是前者。

相比于中超、CBA这类中国本土顶级体育IP尚且能够靠空场赛会制而艰难度日，职业拳击这种总经常需要出国参赛、天生蕴含国际体育交流基因的运动则因为严苛的出入境疫情防控规定而陷入无赛可打、选手流失、收入清零的困境。不少中国职业拳击机构在疫情发生这三年中都陆续偃旗息鼓，甚至彻底改行，一些拳手则沦为了外卖员。

在中国职业拳击赛事停办、俱乐部暂停运营、拳手纷纷流失的大背景下，作为中国最顶级的职业拳击俱乐部，拳威四海不仅拳手阵容高度稳定，而且还逆势引入了一些潜力新人，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而在这背后，则离不开拳威四海CEO卢小龙的咬牙坚持。行业人声鼎沸时，他是躲在幕后异常低调的拳王老板；行业无人问津时，他是拳击行业至暗时刻最坚定的守护者，并不断喊话鼓舞整个行业要活下去，他甚至不惜成本要继续送旗下的拳手们出国训练和比赛。（延伸阅读：《造就拳王徐灿、投入数千万将扭亏为盈，老炮儿卢小龙的拳击生意经》）

自疫情发生这三年来，体育大生意记者亲眼目睹和亲耳听闻了大量中国体育产业人彷徨无措、夙夜焦虑的故事，一些体育企业老板甚至因为难以为继而身心抑郁，最终不得不离开体育行业。而面对这种充满巨大不确定性的未来，卢小龙却非常乐观，他坚定地认为疫情这种黑天鹅事件虽然给行业带来重创，但也是推动行业大洗牌、去粗取精的一个契机，所以卢小龙一直克服重重困难保证俱乐部的正常运营。正是因为感念卢小龙是国内为数不多在疫情发生后仍坚守拳击阵地的投资人，相熟的记者们纷纷称呼其为“中国职业拳击的守夜人”。

过往，职业拳击火热时，各方争相投资拳击，龙蛇混杂，良莠不齐。如今面对疫情的艰难考验，只有真正热爱职业拳击的人才能够扛住压力、留守阵地、不忘初心。在敲定徐灿的比赛之际，卢小龙也向整个职业拳击行业同仁喊话：“我的一个感悟就是，做企业和打拳击是一样的，无论前面挨了多少拳，只要咬牙坚持住别被一拳KO，就能留住逆袭赢下比赛的机会。自疫情发生以来整个行业士气低沉，我希望通过徐灿这场比赛来提振从业者们的士气。”

为了确保徐灿获胜从而提振整个行业的士气，拳威四海在四月底宣布将安排前WBA羽量级世界拳王徐灿前往美国佛罗里达州参加5月21日的比赛。卢小龙在接受体育大生意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此番徐灿赴美参赛，俱乐部层面将不惜成本为其组建一流团队、做好保障工作。

按照卢小龙的计划，俱乐部将安排徐灿5月初就飞到美国训练，提前适应当地气候，同时还将安排最得力的团队成员来加强徐灿的后勤保障工作。而在疫情期间，中美之间的航班数量少、机票价格飞涨，此次徐灿团队赴美参赛不仅差旅和防疫成本高昂，而且回国后还需要接受漫长的隔离，这同样也是不菲的成本。

卢小龙原本希望通过徐灿这场比赛来终结中国职业拳击长期没有比赛的尴尬局面，通过徐灿的胜利来提振整个行业的士气，从而推动中国职业拳击走出疫情阴霾、早日重启。但好事多磨，就在5月2日，徐灿在实战对抗训练中肋骨意外骨折，医疗团队认为徐灿至少需要6周以上的时间才能重返拳台，这意味着徐灿的比赛只能推迟至7月下旬举行。消息传来，众人纷纷安慰卢小龙，结果卢小龙淡然一笑：““疫情之下很多事情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们无法掌控这些不确定性，唯一能掌控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疫情已经让中国职业拳击足足停滞了三年，现在徐灿复健的这俩月我们更要有耐心。”

马拉松全产业链均在转型自救，上市企业先炒股再抄底英国房地产

如前文所言，以马拉松为代表的路跑赛事数量在疫情之前持续激增，迎来井喷状态。根据中国田径协会数据，2015年-2019年间，在中国田径注册的国内马拉松规模赛事场次从134场迅速激增至1828场。2019年，马拉松比赛覆盖了大陆31个省区市，每个周末全国都至少有一场高标准的马拉松赛事。马拉松热成为一种现象，各城市纷纷试图将马拉松赛事打造成自己的城市名片。与之相伴的是，马拉松赛事迅速成为一条运营成熟的产业链条，涵盖了大量的赛事运营公司、靠奖金生活的马拉松职业选手以及马拉松外籍选手经纪人。

但疫情发生以来，以北马为代表的多个大型马拉松赛事停办或延期举办，马拉松赛事热度和数量陡降，2022年尤甚。今年上半年受疫情影响，国内几乎没有举办几场像样的马拉松赛事，而在往年，春暖花开之际正是举办马拉松比赛的黄金时期。（延伸阅读：《搬砖、割草、微商带货，马拉松运动员的“无马”生活》）

4月底，中国田径协会发布《关于疫情常态化下路跑运动开展的指导意见》，要求赛事化整为零、化长为短、化实为虚、化繁为简，总之就是倡导各地要谨慎办赛、安全办赛，尽量只举办小规模、短距离、本地化的闭环赛事。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原本依靠参赛来获得奖金的职业马拉松选手也没有了施展才华的舞台，虽然还能拿到一些运动品牌、营养品、功能饮料的赞助费，但整体收入比2019年要缩水70%。

没有了马拉松比赛，大量路跑赛事运营公司不得不转型求生。小型公司裁员度日，中型公司转型做露营、飞盘等户外小规模活动，诸如智美体育这类港股上市公司，在常年没有比赛的情况下，会经常做一些投资来确保资产保值升值。2020年和2021年，智美体育经常发公告宣布他们投资了各类信托基金，而幸运的是，这两年也恰逢投资行情不错。2022年股市急转直下，智美体育的投资方向也及时发生了变化。（延伸阅读：《不搞路跑搞投资！智美体育5000万再投资信托，1年收益800万》、《1.22亿元炒基金、发债2.5亿升级生产线，体育上市公司另类抗疫》）

4月8日，智美体育公告称，公司的全资附属公司Wisdom London与英国一家公司签订了一份地产买卖合同，相关交易金额为131.1万英镑。智美体育认为，此次收购时进军英国物业市场的良好投资机遇，相关公寓可以确保公司的资本增值并赚取稳定租金收入。

而没有了马拉松赛事，前些年靠从非洲引入外籍选手获利的马拉松经纪人们的收入也一落千丈。众所周知，国内但凡有些名号的马拉松赛事都会邀请外籍选手来参赛。外籍选手不仅能提升赛事的成绩门槛，吸引媒体关注，而且显示赛事的国际化程度，一旦选手打破相关纪录，还能提升马拉松赛事的评级分数。所以，在疫情之前，国内的马拉松赛事对外籍选手的需求非常大，这也让很多马拉松选手经纪人赚得盆钵皆满。而在疫情发生后，国内不仅马拉松赛事数量锐减，而且受制于疫情管控规定很难引入外籍选手，所以马拉松经济人的业务直接被清零。

一位刘姓马拉松经纪人告诉体育大生意记者，自己之前的公司很大的一部分业务就是从非洲引入马拉松选手。在疫情发生后，马拉松经纪人的日子都非常难挨。自己离职后看好体育培训赛道，因为体育中考分值不断提升，体育培训市场需求量巨大，前景广阔。自己和三个北体大的师弟在2021年秋联手创业，自己前期已投资50万，但由于北京疫情反复，体育培训时断时续，合伙人之间也生出嫌隙，自己甚至被媳妇儿批评眼高手低。今年开年后，北京就已几次发文要求体育培训机构暂停营业，有些家长已经申请退费，面对不确定的未来，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而另一位体育经纪人在疫情发生后因为本职工作没什么业务，于是开始帮助前东家处理版权纠纷。其前东家是一家体育媒体版权平台，相关持权媒体产品经常被一些三四线城市的媒体机构随意使用。前东家之前因为业务繁忙从未系统梳理和追溯这些侵权行为，而在疫情发生后，终于有足够的时间来整理证据和起诉，前东家已经通过北京知识产权法院起诉了全国大大小小几十家媒体并分批索赔，这也算是一笔聊胜于无的收入。

在接受体育大生意记者采访时，所有人最苦恼和困惑的不是当下如何止损，而是看不到疫情何时能够结束的迹象。当上半年中国体育产业陷入全域静默后，下半年会有奇迹吗？

注：本文所用图片来自网络